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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
小迁顺利地躺到了手术台上。
她要堕胎。
她精湛的表演甚至连自己都骗过了,更别提那几个医生了。谎言是假的,刚才的泪水却是真的,为的是她无情地剥夺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。
因为他一直在为那一晚的醉酒懊悔。
她是他的粉丝,而他则是一个自由撰稿人。但在这个浮躁的时代,纯文学的东西不好卖钱,而他又写不出市场需求的快餐性的东西,况且他也不肯。可幸的是,网络博大的胸怀还可以接纳他,他就把自己绝大多数发表不出去的作品放在了网上。所以,他的生活是十分拮据的,不客气地说,他现在过的不是生活,仅仅能称作生存而已。
于是,她遇到了他。
小迁呢,她是一个读书迷,从他那里她读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,她可以感觉到有一颗卓而不群的灵魂在孤独而强硬地砰砰跳动。
文学的力量是巨大的,将她从一个遥远的城市,候鸟一样一站一站地牵拉到他的身边。
网络帮助他得到了她。
他从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幸运,他封闭已久的内心早已拒绝所有外界哪怕是一丁点善意的贴近。可她却不依不饶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接近他,几个季节的软磨硬泡下来,她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,帮他整理书稿,打理家务,空闲的时候还出去打个零工什么的,贴补一下他清水咸菜的生活。
他们生活在了一起。而他始终拿不出成家的勇气来。这种几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彻底摧毁了他的自信心,能幸福地养活一家子,对于他来说,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幻。但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梦想啊!
终于在一次好运之后,他俩醉在了一起。那是一笔十分丰厚的稿酬,大肆挥霍所犯的错误就是,她怀孕了。
“你确定不要这个孩子了吗?”医生最后询问了一下未来妈妈,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凡一获得了‘全球文学奖’!名不见经传的凡一居然获得了‘全球文学奖’!!”一旁端着盘子做准备工作的小护士说的声音非常小,可显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。很明显她也是他的小粉丝。
“嗯,刚才我也在新闻里看到了。”另一名护士附和道。
“集中注意力!”主刀大夫提醒她们正在工作。
“有一百万元的奖金呢!”前一个护士又兴奋起来。
“我们在工作!”主刀大夫有些不高兴了。
“是写《梦界凡间》的那个凡一吗?”小迁忍不住问,一下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,一百万元像他们这样的生活不知能过上几辈子呢!
“是啊是啊。其中的精彩段落我都能背出来呢!”小护士像得到了允许,又接上了嘴。
“准备麻醉。”主刀大夫下令。
就是他!
“对不起,我想我现在反悔了!”小迁像鸟儿一样从床上直接就弹出了窗外,飞快地逃了个无影无踪。她要以最快的速度第一时间告诉她的男友这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。
昼伏夜作的凡一此刻正沦落在自己沉酣的梦境中,他梦见自己孤单地度过了一生,根本没留下什么子嗣,更痛的是也不会有什么作品传世,而且因为他,他的小迁也孤苦伶仃了一生。自己命苦还连带害了她,他出了一身冷汗,几乎要从睡梦中直接掉落在现实的地上。然而梦的锁链却将他牢牢地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。——为了这简单的生活,他实在是太过劳累了!
可他的泪终于还是从两个眼角满溢了出来,向他明示了一个剔透到晶莹的真理——
因为她是他身上的软肋,所以才会对这谜一样的生活如此痴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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